春风化雨/尾声
我真的好喜欢漂亮老婆啊！
-请勿上升，不要ky
-全篇6w字，阅读推荐歌单戳 >共赴巫山<
-前文戳 (一)-(十四)
赖冠霖把车停稳，解开安全带之后没有立即下车。今天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家医院，这个停车位和他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辞职信在西装口袋里揣着，他伸手摸了出来，薄薄的一封，是他决意要做的了断。地下车库里车灯晃了几下，眼前明朗起来的时候，赖冠霖看到对面车位上停妥一辆车，灯光熄灭，邕圣祐从驾驶室里走出来。
他朝他招招手。
赖冠霖自然会意。两人出了车库，找到家咖啡店坐下来。对着师兄，赖冠霖不想拐弯抹角，辞呈放在两杯饮料中间，邕圣祐看他一眼，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接。
“想走？”
“是。”
“要回英国吗？”
赖冠霖愣住了。这个问题还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。辞职不过是为了姜丹尼尔和这间医院撇不清的关系，也不想让夹在当中不知情的师兄为难……但是看邕圣祐平静的样子，赖冠霖知道，有些事大概早已不是秘密了。
“还是留下来……”他顿了顿，试图看进他的眼里去，“陪着他一起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赖冠霖坦然。
“我不知道离开医院要去哪里，但不管去哪里，我不会离开他——”
“胡闹！”
邕圣祐面上忽然冷了，两个字低低地冲他怒斥过来，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怒气。
“我以为你分得清‘玩玩儿’和‘来真的’。且不说你们两个感情有多真，你又当姜丹是什么人物？这几个月来你以为你们藏得天衣无缝么？他早就知道了！”
听到这个，赖冠霖心里一震。过分的容忍，到底意味着过分的爱还是过分的疯狂，他说不清。
“不过是由着你们玩儿！他是多骄傲的人啊……任凭你们怎么玩儿，朴志训最后都逃不出他掌心的。”
“不可能……”
赖冠霖不知道师兄在说什么。
“有什么不可能！你真以为爱的力量能有那么伟大吗？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根本见不得人的爱——”
“冠霖，你是不是已经忘了，他是别人的老婆啊……”
他看着师兄，对面人一张冷脸也温和下来，要同他好言好语讲道理的意思……他忘了吗？忘了他们是如何开始，又是如何放任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这地步，只一心扑在他同他的关系里，大口啜着甜蜜甘芳——但回味起来，不是不苦的。他没忘，也不可能忘，他今天坐在这里，也不过是为了凭一己之力矫正错误……虽然他也隐约地知道，好多事已经于事无补。就好像一件衣服上零零散散戳了好多窟窿，他尽力去缝补，但总是没办法缝上最中间那枚最大的洞。那是他心上的漏洞，他自己戳破了，把别人放进来，再也没办法把他赶出去了……
这是他最大的错误。不可逆，不愿逆，不会逆。
“哥，对不起，这次真的让你难办了吧。”赖冠霖想开了，释怀似的笑一笑，又含着歉意。
“知道对不起我就赶紧收手……”邕圣祐说，“谁没碰上过几个真爱呢？可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的，别拿自己当靶子非要去强求啊。”
“冠霖，听我的劝。”
他却还是笑，心里想，我这样子真是够浑的，油米不进，大概要把师兄气死了。
“哥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“这次的南墙，我非撞不可。”我知道哥是为了我好，但是怎么办呢，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啊。
哪怕是在心里想一想，也觉得痛。疼痛万分。牺牲是在所难免，无论如何，不能割舍他。
赖冠霖正式辞了医院的职位，开着车在路上乱转。时间还早，朴志训应该还在睡。虽然不在身边，但在他的想象里却有种此刻他就躺在他身旁的错觉……窗帘还没拉，厨房里烤过的面包香透过虚掩的房门飘进来，一股子充实的诱人味道。不止一次地，他幻想起未来他们共同拥有的一个家，而今天，为了离那一天更近一点，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。
在这一段路里，赖冠霖把未来两个字认真具象了一回。师兄讲的回英国自然是不可能的。他们在这个城市相逢，更何况朴志训的整个人生都在这里，母亲，孩子，还有他珍爱的演艺事业。他们不可能为了所谓的“重新开始”就抛下这一切……其实也不是他们，是朴志训。而朴志训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，任何人事都不能转圜。
他想，以他的专业水准，大可以自己开一家诊所。自己就是老板，轻松自在，用不着受时间空间的各种拘束……这是个可行的想法，他想着等朴志训醒了一定要告诉他，告诉他他悄悄描摹了这个简单的未来，里面有他也有他，面前是一片开阔地，无限光明的样子。
他是乐观主义者，他一直都有自知之明。
朴志训没睡。他甚至连衣服也没换，进门之后才觉得疲惫不堪，干脆在玄关处坐了下来，抱着膝盖打量着他的这一处临时寄居所。
这里并不适合重新开始。只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一处小小避难所而已。
他刚刚收到姜丹尼尔的短信，只有一句话：他辞职了。没有提名字，也没有提职位，但是短信两头的人都知道这话里说的人是谁。是一方的不能提及，也是一方的刻意抹去。
对朴志训来说，赖冠霖的决定在他的意料之中，期望之外——他并不愿意看到他为了他放弃工作，有种破釜沉舟的悲凉感。这一切本可以不发生，如果他们没有执意要在一起，如果赖冠霖可以放开他的手，如果他知道自由和爱只能二者取其一。
人到了这个时候，其实连怨天尤人的力气都不再有了。姜丹尼尔发短信告诉他，无非是想再一次提醒他，那份代价会有多大。而这才仅仅是开始。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境地里，他面前摆着很多个选择，只是每一个都是姜丹尼尔投下的陷阱……当初他跳了，懵懵懂懂，义无反顾。如今他半个身子从中探了出来，剩下的却还留在里面，怎么都拖不出来。
没有人可以帮他。在原地不放手的姜丹尼尔不能，在圈子之外伸手等他的赖冠霖也不能。他不愿意再做那个傻傻接受一句“我养你”的人了，这一次，他希望靠自己，也只能靠自己。
牵绊住他的无非是两件事。第一，剧团的工作。赖冠霖大概还不知道吧……如果有一天，他不再是姜丹尼尔的附属，那他对剧团来说就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废弃招牌，当废品卖掉也不是没有可能。不过这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多所谓了，作为附属才能拥有的东西，不要也罢。
再有，就是Edward。以他的条件自然没有资格收养孤儿，所有手续都是挂靠在姜丹尼尔名下——如果他和姜丹尼尔脱离了关系，那么Edward和他就也要成为陌生人了。这是他心里的一根暗刺，过去的几年里，每当他动了想逃的念头，这根刺总会适时地出现，扎得他疼，扎得他不得不放弃。
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明白这一次自己不得不逃了呢？他猜，是赖冠霖出现的时候吧。他被圈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世界里，多少人来来往往，却只有他大胆地闯了进来，大言不惭地说，我带你走。
赖冠霖下了水，想要摘走那朵被困在深邃湖水中央的鸢尾花。
朴志训什么也不知道。他只知道他要这份自由，但赖冠霖绝不会是那个替他冲在前面以身试险的人。他绝不同意。
一周之后，赖冠霖已经把新诊所的位置定下来了。事情神奇地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着，而朴志训那边似乎也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太多阻拦。邕圣祐明里暗里对他暗示过姜丹尼尔是怎样的人，不过预想中的障碍好像还没有出现……不知道明天会怎样，至少今天他们还在一起，不曾分开。
赖冠霖开门进家，意外地在玄关处看到了陌生的行李箱。刚刚站定，忽然就看到朴志训笑吟吟地朝他扑过来。他穿着雪白的春衫，揽住他脖颈的时候仿佛还带着春天的香气。他伸手抱住他，看着他笑，虽然还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事情开心，他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。
两人鼻尖对着鼻尖，客厅的灯光从仅有的缝隙之间细碎地洒下来，衬得人模样也闪闪亮，虚实之间，美得像梦一样。
他想吻他。只是看他的喜悦还在脸上，不愿意主动打断他。就这样对着傻乐了一会儿，朴志训忽然开口轻轻说，“我自由啦。”
“他同意放我走了。”
虽然代价是他亲手斩断了他曾经不舍的两样东西。从今天开始，他不再是剧团的演员，也不再是Edward的爸爸……姜丹尼尔手里再没有其他能拿来束缚他的条件，无论如何，这一次，他必须要放他走了。
他看着赖冠霖，他眼里有同他一样的喜悦，但还有些隐隐的就要通过一对唇问出来的东西——他不能让他问，更不会主动告诉他，于是他只能微微踮起脚，终于吻住了他。
这是个极甜极甜的吻。手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身体拥抱在一起的时候，总有种全世界都在自己怀中的错觉……当然在怀里还远远不够，想要揉进身体里，永远不分离。
……
再一次躺在这张床上，终于是以自由的身份，光明正大地躺在赖冠霖身边。朴志训捉着他的手一点点把玩，在心里惊叹，果然医生的手都是艺术品。
赖冠霖揉揉他的头发，问他，“怎么进来的？”
“你的家门密码还不好猜吗。”他声音还带着哑，那是刚刚反复对他求饶的缘故……可他的语气里又透着掩盖不住的得意，那是对他了如指掌，恃宠而骄。
他的家门密码，是朴志训的生日。
“你是怎么——”
他还是想要问问他，为了这份自由作了怎样的妥协。可他才刚刚吐出来几个字就被他抬手堵住了嘴。朴志训伏在他的胸膛上，眼睛里亮亮的，仰头瞧着他。
“今天先别问，好不好？以后，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。”
他只能点点头，应下来他的请求。
“那门口的行李又是怎么回事？”赖冠霖捏着他脸上的软肉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，“迫不及待要搬来和我非法同居了吗？”
朴志训躲开他的手，脸上全是不齿。
“谁要和你一起住啊！我是想出去转一圈，散散心。”
“最近发生太多事了不是吗？我想一个人整理一下。”
“去哪里？我陪你一起，好不好？”
赖冠霖低头亲亲他，带着心疼。
可是朴志训摇摇头拒绝了。
“晚上的飞机，一会儿你送我去机场吧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朴志训说的话，赖冠霖总是没办法反驳。
送他走的时候，一切如常。
朴志训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春衫，裹着春天的味道，回头和他挥挥手就大步走进了安检口。这是一次寻常的告别，甚至没有那些酸涩的离愁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。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“重新开始”的旅行。临别前赖冠霖说，等你回来了，我们带Edward去游泳吧。就快入夏了。
朴志训答应了。他说好，一定带他去。小笨蛋还不会游泳呢。
他眼睛里还是那么亮，晶莹晶莹的，含着水一样。
纵使心里有过疑虑，赖冠霖这一回也必须要放他走了。就算不是为了他，哪怕是为了Edward呢？有了约定，他知道朴志训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，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迎接夏天啊。
赖冠霖开车回家，车窗都开着，暖风烘烘地涌进来，让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春夜，他们私奔似的在山上度过了一夜，好像结婚一样。
他心情愉悦。他想，很快有一天，他就会和他真的结婚了吧。
手机被他抛在副驾上，夜晚明媚的灯光环绕着，他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朴志训发来的短信。
而短信里这样写：
亲爱的赖医生，原谅我又这样称呼你，我知道你其实更喜欢听我喊你的名字。
我走啦，去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。抱歉我骗了你，我不会回来过夏天了。那些曾经可以牵制我的人和事，我都放弃了。不要担心，Edward有了好的去处，虽然一开始会很不习惯，但是姜答应我了，他会照顾好他。好像是因为他我才能遇见你，所以果然是在惩罚我吗？最后离开的时候，我不能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……
我好像又对你撒谎了……其实我也很没底，因为怕你难过才选了这样的方式。可如果，如果我预料得错了，如果这样的方式反而让你更加难过，那么就请惩罚我吧——就把我全部忘了，好吗？我只希望你快乐，无论有没有我。
我们不能带着有了心跳的畸胎一起下地狱……至少你不可以，我不允许你陪我一起下地狱。我不能无耻地以爱的名义攫取自由，何况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我们都需要一个机会重新开始，却又都不舍得亲手扼杀畸胎……这一周里我一直在想，既然这一回我已经鼓起勇气放弃了那么多东西，那最后的狠心人就也由我来做好了。
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坐在你的大腿上替你刮胡子的时候，我们可以不遮挡彼此的眼睛，不畏惧可能发生的伤口，坦然相对。在那一天到来之前，抱歉，我必须要说再见。那一天会来吗？我不知道，但我总会时时期盼。在你之前我并不相信缘分，但在你之后，我把有缘再见四个字镌在心口，它会跟着我的心跳，在没有你的地方日日修行。
冠霖，再见啦。好好生活，不要找我。
很久之后赖冠霖才发现，原来那一天，他连他的目的地是哪里都不知道。
无处可寻。
-end.
第二篇完结连载！我也没想到当中会隔了这么久……除了感谢我只有两件事想为这篇文辩解一下。
第一，关于女化。
连载之初看到一些关于“漂亮老婆”这个用法的质疑，认为用这样女性化的称呼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实在太不妥当。我必须承认性别间的【区别】，但我实在没办法肯定性别间的【差距】。在我看来，这四个字完全可以不带任何性别色彩来看待，无非是在一段关系中对扮演女性角色的一方的形容，并且是对正面审美的肯定，不存在任何贬低的含义。
第二，关于情节。
出轨当然是三观极不正确的题材，但这也不是从教化目的出发的严肃文学，一切情节只服务于我热爱写“情”的需要，与道德观念无关，更与我借用的两个名字无关。再有，结局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三观正确而拟，这段感情确实是“意外有了心跳的畸胎”，必然要在结束之后才能健康地重新开始……
番外不短，写未来的故事，给不圆满的结局一个更合理的续写。
好啦！这篇折磨了我大半年的文到这里终于完结了，实话实说，心情其实并没有一开始预料得那么好hhhh 这是我修改了很多次的结局，也是鼓足勇气才发了上来。知道大家不会喜欢，但我想，情和事总还是要真一些才有意思吧？抱歉因为我的选择让久等的大家心情抑郁了……之后会弥补大家的！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包容^o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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